[報紙/散文]《病氣》(刊於2011/6/2中華日報副刊)

 

 

病氣

圖庫Pexels/攝影師：energepic.com

每次去藥局買頭痛藥，藥師總是再三叮囑：「要在真正痛起來‘前’吃。」但什麼是“真正”的界線，實在難以拿捏。

 

當感覺悶沉時，我總以為只是不適的瞬間，不想養成依賴性，所以沒吃藥；但當症狀明顯時，即使吞下了藥，也忍不住質疑是否已經過了那個“真正痛”的時刻。

 

服藥的時機點，像是無法依賴的風水推測一般，模糊不清。痛，似乎也因此變得更加糊麻。

 

先是額頭感覺到壓迫，像有什麼東西在向下鑽。手頭上的事務讓我分了心，但疼痛又像蘇格蘭舞的節奏一樣，在腦海中跳躍著，繞了一圈，最終落在腦後，輕輕地刺痛著。

 

當痛在額頭和側面時，我還能用指尖輕輕按壓，試圖捕捉那股壓迫感。可當它轉移到腦後時，我不經意地用手掌拍打自己，像是在自己攻擊自己。

 

長嘆一口氣後，我又回到了那間老舊的藥房。藥房內擠滿了人，人的氣息和西藥特有的化學味道混合在一起，形成了一道令人窒息的悶熱。

 

我走近櫃台，想要描述症狀，卻發現每個字都變得如此困難。藥師手中拿著小長杓，從瓶瓶罐罐中挖取藥丸，將它們拋在裝藥盤上。

 

藥丸在盤中滾動，像是無聲跳躍的俄羅斯轉盤，但這次沒有黑紅分界的賭注，藥丸最終只會進入藥袋。

 

我吞下一口唾沫，感覺喉嚨像是滲入了一簍沙，細細咽下時，隱隱作痛。

 

這堵在鼻腔中的一口氣，逐漸讓我窒息，思考的邏輯變得模糊不清，話語在形成時，像方塊一樣，在脫口瞬間摔向泥濘。

 

緊密封好的白色藥袋，裡面的藥丸各具特色。膠囊狀、小方塊、圓球形，藥廠的名稱淺淺地印在上面。當我將它們握在手心、吞下喉嚨時，感受到藥粒的掙扎。這些藥，究竟想向我的身體傳達什麼訊息？

 

健康，何其重要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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