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橋是舊時光》短篇小說分享│她從旗袍裡走來，他在寒風裡站成一段過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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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橋是舊時光》短篇小說分享│她從旗袍裡走來，他在寒風裡站成一段過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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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寒風冷峭，街上來往人群，都是一個模樣，鼓著團紅臉頰，口口氣都是叢叢白霧煙。
　　攏了攏衣領，持續佇立不動的她，尤其感覺寒冷。
　　她也曾想將手探進懷中，找塊暖和的角落。但出賣靈肉阻街攔客的流鶯工作，身上那一處不是坦露，僅管在這天氣，依舊如此。

　　她必須要避著不去想這事，以防她的心也要寒凍下去。
　　冷是可以習慣的，羞恥也可以。可若是心凍了，那就再也化不開了。
　　為了分散注意，她倚著橋頭柱，又從小拱橋的墩子縫隙，偷望另一邊頭賣熱糖膏的少年郎。

　　他總是站得那麼直，就像他賣的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似的。那爐火一點一點把糖煮滾了，香氣悠悠飄過來，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。
　　她瞧他賣力的模樣，偷窺的樂趣，倒讓她心頭有些暖和了。
　　太蠢了，這世道還這麼賣力。

　　今日襖子中還繫有三兩毛錢，也算觀照鄰居吧！她想給自己一個藉口。
　　踏著時新紅跟鞋，在邁上小橋時，一陣寒風吹過她紅旗袍下的細腿，直是冷肅。
　　灰窄的小拱橋，竟有那麼長距離，當她立定站在他面前時，她像已踏過千里路。

　　紅糖膏與銅板遞交瞬間，他倆互相凝視著，雙手交疊在一起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　　那是一雙乾淨的手——帶著糖水香氣與柴煙的暖，讓她突然想起很多早就遺忘的東西。
　　小時候，她也曾握過父親那樣粗糙的手，在渡頭邊等船，冬日的風，吹起她的棉襖帽子。

　　只在那瞬間───
　　她看到他眼裡有一點遲疑，好像想問她一句話，卻沒說出口。
　　她也想笑笑說些什麼，但聲音被咽下喉頭，只剩一口白霧。

　　寒風掃過，人潮熙熙攘攘，他依舊在那橋西，她依舊在那橋東。
　　熱糖膏暖了她的掌心，卻再也暖不到心裡那處深寒。
　　她低頭舔了一口，甜得發膩，忍不住皺了皺眉。

　　走過拱橋，她沒再回頭。身後那糖膏小爐的火光漸漸模糊了，只剩下腳下咯噔咯噔的鞋聲，像一首斷斷續續的歌。

　　她告訴自己，不過是買了一根糖膏罷了，這橋下流過的，也只是尋常的水。

　　但夜裡夢中，那雙糖膏味的手，還是反覆地握住了她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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